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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航天位于北京东高地的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,被誉为航天界的“总设计师摇篮”。在这里,某个不经意路过的白发长者或许就是一位“总师”级别的科学大家。而央视《吾家吾国》节目此次便有幸采访到了一位特殊的嘉宾——我国弹道式战略导弹和运载火箭弹道设计的先驱者余梦伦院士。
余梦伦院士不仅是航天基层岗位的坚守者,更是一位在基层默默耕耘了六十多年的“超级码农”。他在面临难题时总能灵光一闪,展现出“蓝领院士”的风采。
托举火箭的中国航天人说自己只是个“码农”
每一次火箭升空的背后,都有无数个默默托举火箭的中国航天人,余梦伦就是其中的一员。
1960年,他从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提前毕业,被分配至当时的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一分院总体部,为导弹和火箭的发射计算飞行路线。
1965年,我国开始了东风系列某型号导弹的研制工作,余梦伦是弹道设计小组的三名成员之一。面对超长的飞行距离,如何进行试验成了摆在他们面前的一道难题。正当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,余梦伦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——低弹道和高弹道相结合的特殊弹道方案,将全程试验拆分成了两次分别进行。
王宁:这个弹道的设计就是靠计算吗?
余梦伦:先编码,编码以后才能算。火箭往上飞,斜着飞或者往下飞,这由一套公式来决定。把理论的东西变成可以计算的一些公式,然后计算公式有了以后就编码。天天在办公室写码,我的工作基本上是“码农”的形式。
手摇计算机摇出最初的导弹弹道
最初,为了能设计出导弹的弹道,余梦伦和同事们每天需要进行大量、繁重的人力计算,手摇计算机就是他最亲密的战友。
王宁:手摇计算机算乘法怎么算?比如说要算999乘以456。
余梦伦:这个乘法它有定位的,它还需要移位。比如说你刚才说的459,先在个位数摇九次,再把它移一位摇5次,然后再移到百位数上摇4次,做一次乘法可能需要一分钟。
王宁:这是个体力活,这个手腕不得摇肿。
余梦伦:那实际上天天都会肿。要想导弹打得准,手臂就得先摇肿!
手摇计算机的计算原理是通过齿轮传动来完成的,余梦伦和同事们就是通过无数次手臂的摇动,摇出了最初的导弹弹道。
有了“长二捆”才有了载人航天
随着导弹技术的进步,发射返回式卫星被提上了日程。发射返回式卫星的火箭,要求运载能力更大,速度却要更低。解决火箭速度和运载能力问题的任务落在了余梦伦的身上。然而,此时的余梦伦已经40多岁了,计算工具也换成了微型电子计算机,于是他开始从零学习计算机编程。
作为我国最早的一批计算机编程工作者,余梦伦和同事们在摸索中逐渐克服着程序出现的问题。经过无数次最优推力程序的分析,余梦伦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“小推力弹道方案”。
王宁:您当时是怎么算出来的,想出来这办法的?
余梦伦:有五个发动机,一个是大发动机,边上还有四个控制发动机,小推力的。我让它大发动机工作时间短一点,让小发动机工作时间长一点,这样等于平均的推力降下来了。
余梦伦的“小推力弹道方案”,使火箭的运载能力提升25% 。1975年11月26日,载着我国第一颗返回式卫星的“长征二号”运载火箭准时点火升空,成功将卫星送入预定轨道,也自此拉开了这个我国目前最大的运载火箭家族登场的序幕。在“长征二号”的火箭家族中,“长征二号”捆绑式运载火箭,简称“长二捆”,余梦伦也是参与了研制全过程的。
王宁:我看到您曾经在一次采访里面提到,说为这个“长二捆”来设计弹道,是您这一辈子经历的压力最大、困难最多的一次。
余梦伦:当时和美国人签了合同以后,要求18个月必须成功发射第一枚火箭。但是我们要把一个新火箭研究出来,这个18个月是很短的,所以当时我们航天人日以继夜这么工作。
王宁:“长二捆”其实是载人航天工程的起点。
余梦伦:是的,“长二捆”是我们国家航天一个很大的转折,是中国航天进入载人航天的一个开门红,有了“长二捆”才有了载人航天。正因为有如此重大的意义,我们把困难变成动力,把不可能变成可能,使我们航天又前进了一大步。
1990年7月16日,作为我国首枚大推力捆绑式火箭——“长二捆”成功首发,创造了世界航天史上的奇迹。
沉默寡言的英雄扎根航天一线60多年
余梦伦从小学习勤奋,成绩一直名列前茅,但严重的口吃问题却一直困扰着他。因为口吃,年少时的余梦伦变得沉默寡言、性格内向,但也使他更加专注于学习,尤其喜欢在数学的世界里寻觅自己的快乐。
王宁:小时候这种障碍给您造成了什么困扰?
余梦伦:其实对我性格影响很大,我这个人一直都是性格内向的,不太善于交际。
王宁:是不是也让您觉得自己做算术题不用跟任何人说话,在这个里面很幸福,也让您因此对数学更喜欢了。当进入到另外一个您自己钟爱的事业里面时,就会更专注。
余梦伦:也有这方面影响,所以在工作岗位上面叫我发言,我说我不行。我这个性格就是闷头干活,抢着干,踏实干。
抢着干、踏实干的工作态度贯穿了余梦伦的整个职业生涯。1955年,19岁的余梦伦考取北京大学数学力学系,毕业之后被分配到国防部第五研究院一分院。从此,60多年一直扎根在一个班组里,在弹道设计的基层岗位上做一辈子“蓝领”。
余梦伦的学生中有很多人已经成为了航天领域的总师、副总师,可是年近九旬的他却依然从事着自己最初的工作。在他看来,永远工作在科研的一线,为中国火箭设计出完美的飞天弧线,是他最大的幸福。
2009年,他所在的班组被全国总工会命名为“余梦伦班组”,这也是第一个以院士名字命名的科研班组,被誉为中国航天第一班组。